是命運捉弄,還是命中注定?


他坐在車內,左手輕置於方向盤,右手則撫著放在副駕駛座上的他要用來求婚的玫瑰花束。

他決定了,就是今天,他的生命裡已不能沒有她。

有人說他是昏頭,才會傻傻的想掉入愛情的墳墓,說他不懂女人婚前婚後那一百八十度大改變的可怕。

也許是吧,就算是這樣,他對她的愛也已無法克制,就這樣吧,他情願昏頭。

看著玫瑰,再將練習許久的求婚詞默念一遍。

黃燈,然後綠燈。

他踩下油門,他的眼和右手則還是愛憐的離不開那束紅玫瑰。

是他太放心了,才造成他的大意。

等他一回過神。

原本鮮少人經過的這條小道,竟然有一個人。

原本在他的車前沒有半抹人影的風景,多出了一個匆忙過馬路的女人。

他趕緊採下煞車,卻還是和女人迎頭撞上。

是車禍。

從身體各處傳來劇烈的痛楚,他並沒有因為痛楚而感到難過,反倒是慶幸,因為他還活著。

他緩緩張開眼,那是醫院的白色天花板,和一個陌生婦人擔憂的臉孔。

她是誰?

雖然心中有疑問,但是卻無法開口問她,只能開合著口,發不出聲音。

「乖女兒啊!妳終於醒了!妳爸正在趕來醫院的路上,我們一聽到妳出車禍,嚇都嚇壞了!還好妳沒事。」

女兒?是指他嗎?

「對了,醫生說妳暫時還不能開口說話,不過醫生也說是暫時的。除了這個以外其他身上都只是擦傷而已,只要在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,真是太好了。」

他無暇聽婦人敘述,他緩緩的抬起手,不顧身上的痛楚,親眼證實了一件事。

那隻手,很纖細也很修長,從多處擦傷之中的幾處完好皮膚看的出來,是白皙透亮的肌膚。

那不是他的手。

雖然不可置信,但是他的確不可能在歷經一個車禍之後,整隻手突然變形,也不可能在歷經一個車禍之後,多出了一個他不認識的母親。

他現在的身體,不是他的,很有可能是他當時撞上的那個女人的。

如果這個假設成立,那麼他的身體又在哪裡?

他當時沒繫上安全帶,緊急煞車之後他的頭部直接撞上擋風玻璃。

腦死。

他死了,身體死了。

而她哭的好傷心。

他的身體被埋入土中,從此沉眠。

而他的靈魂則寄宿於一個女人的身體裡,繼續活著。

他成了女人。

"「我愛你,不管你變得怎麼樣,我都愛你。」她甜甜的笑著說。"

就是聽到這句話,他才堅定他想要與她過一生的念頭。

真的不管變得怎麼樣嗎?

他出院了。

他被帶到陌生的家裡、和陌生的父母生活也和陌生的未婚夫進行約會。

這一切都是多麼的可笑,他只希望這一切都是夢,可惜不是。

他是個無神論者,但變成這樣他也只能歸咎於天。

還是隨遇而安吧,變成女人不要緊,重要的是,他還活著,他的肺還在呼吸,而他的心也依舊在跳。

只要他活著,他的本質就不會變。

他還是他。

他還想好好的愛她。

好不容易擺脫那些他陌生的生活圈,他回到他最熟悉的家,他的父母很難過吧?但是他相信哥哥會好好照顧他們。

從小吵到大、打到大的兄弟,回想過去,他的心中有抹酸楚。

他明白,現在的他對他們而言只是陌生人。

他癡愣的看著他最熟悉的家,回不去的家。

她來了。

那個令他想安定的女人。

她跟他的家人的感情也很好,儼然就是他們家的一份子,他的父母更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看待,疼她比他這個親生兒子還多。

所以當他死了,她也代替他照顧他的家人。

她看到了他,禮貌性的微微的點了點頭,便拿出他給她的備份鑰匙開啟門扉。

她走了進去,然後大門又闔上,把他隔絕在外。

就這樣吧,這個身體現在是屬於他的,所以他將用這個身體再次活著。

他自由的操控身體,因為現在在這個軀殼裡的人是他。


「分手吧。」他開口,平靜的說。

「為什麼?」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有一個男朋友,從這些日子以來的觀察,他知道他是一個好男人,但是那又如何?

「沒有為什麼,只是我不愛你如此而已。」他澹然的回答,他托著下顎,看著玻璃窗外人來人往,故意忽視坐在對面那一臉錯愕的男人。

人都是自私的,既然他因為這個身體獲得重生,那麼都就可以以他的心智來左右這個身體的人生,畢竟,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已不知去向,而現在真正有意識的人是他。


他不愛他,不只是性向問題,更是因為他的心裡只有她。

「車禍之後妳就變了…」男人黯然的低下頭。

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。

也許是因為他常常藉著這個身體來到他之前的住家,使得她終於產生了好奇心。
「請問…妳有什麼事嗎?」她問。

常常見到『她』站在這裡凝望著,不知道是有什麼樣的企圖,但是又不像是闖空們的小偷在物色獵物,『她』總是靜靜的望著,什麼事也沒有。

「沒有,只是在想一些事情。」他用這個軀殼對她回以一個微笑。


「那麼,可以告訴我是什麼事嗎?」她還是像以前一樣天真爛漫,面對像『她』這樣的一個陌生人,臉上也無一絲畏懼。

「我在想家裡…我是說,這戶人家家裡的人都好嗎?」這的確也是他常常駐足於此的原因。

身為他父母的兒子時,不懂這份親情的可貴,直到失去了,他才明白這份情感的珍貴。

「他們啊…一開始大家都很不敢置信,『他』怎麼會這麼早就離開我們,『他』一直都是……」說到這裡,她有些哽咽,美麗的眼睛微微紅著。

「我知道。」他說。

他死了,連他本人都不可置信。

而最難讓人相信的,莫過於是她口裡的『他』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,只是她不知道而已。

「不過我們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,所以選面對現實,難過是一定有的,但是日子還是要過。一個月了,多多少少釋懷了一些,大家都很堅強的,只是有些事還是需要習慣而已。」說到這裡,他知道他的家人們都很好。

「為什麼不喊『他』的名字呢?」從頭到尾,她給他的稱呼始終是第三人稱,而不是那個曾屬於他的『名詞』。

「因為我會難過…我還會難過。」她說。

以前她總是習慣喊他的名字,他們之間不是使用Honey、親愛的…等等代稱稱呼彼此,而是喊著父母賦予的名稱,也算是不負父母的所望吧。

「原來如此。」

「對了,妳是誰啊?我以前都沒有見過妳。」她問。

她太過純真,這種問題應該第一個先問吧,不知道對方身分,還透露出一堆情報給陌生人。

「『他』的一個網友。」現在網路發達,在他還是他父母的寶貝兒子時,就時常上網,會有一兩個聊得很來的網友也不是什麼怪事。

於是他們又再次相識。






《開車要繫安全帶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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